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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锤骨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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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桃子,至水槽边洗净桃皮,又至灶上取了一把小刀,将桃子削皮去核,这才弯腰坐在灶边的烧火凳上,低头一口一口地吃着桃肉。

张药低头看着的玉霖的手指,指节仍然青肿。

其实张悯和江惠云把她照顾得很好,十几日下来,她身上的刑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唯有手指上的伤,一直没什么起色。

“张药。”

“说。”

“我病得太久,刘影怜之事,留给我的时间是不是已经不算多了。”

她慢慢地吃完最后一口桃肉,抬头问张药。

张药没有否认,习惯性地抱起胳膊,低头看着玉霖道:“你知道宋饮冰和刘影怜的关系?”

玉霖点头,“知道。”

张药望向厨房外面,那一口一口堆叠的棺材,藏在雨布下面,在雨中像一连片青褐色埋骨山。

“宋饮冰今日在神武门前,为刘影怜喊了一回冤。”

玉霖猛地抬起头:“杖杀……”

“没有,我给了他一脚,人这会儿醒没醒,我还不知道。”

玉霖苦笑了两声,随之低头一边擦手一边道:“也算是个办法……”

“你很聪敏。”

张药冷道:“第一句就戳到了陛下要杖杀宋饮冰的心,那你就应该明白,宋饮冰的命都不重要,刘影怜的命,就更不可能留下了。我当你在天机寺火场说的那些话,是为了安抚刘影怜,玉霖。”

玉霖没有应答她。

她安静地坐在冷灶边,以手托颚,一动不动。

张药抬高声音又唤了她一声:“玉霖。”

她这才侧身望向张药。

张药说话素来残酷,此刻开口,他已尽量收敛,但脱口之言,还是如锤敲骨。

“螳臂当车没有好下场,你如今这个样子,连病都养不好,何谈为人翻天。”

玉霖笑笑,应了一声:“是。”

张药沉默须臾,方又道:“我知道你自诩十年司法道,走得比我等之辈不凡,借你自己诛杀王少廉,增修《问刑条例》,解救刑部狱女囚,的确是你这个少司寇的功力,但刘影怜,不是刑部狱中那些无名女囚,她是钦犯,她死定了。”

话至绝处,张药亲眼看到,玉霖的肩膀颤了颤。

他忙将声音收住,缓了一口气道:“我看在家姐的份上,最后再劝你一次。”

“没事。”

玉霖吸了吸鼻子,“我不也是钦犯吗?”

她说着,双手轻轻扣住,“你穿着寿衣来刑部狱,向我寻死的时候,不也觉得我死定了吗?”

张药无言以对。

玉霖没有说错,他与这个女子的机缘,就是始于,他自以为是,觉得凌迟之刑不可改,她死定了,死前杀一个她最痛恨的走狗,多少也算是一份安慰,然而她不肯下手,她非要活,且如今还真就活在他面前,一天天地,要吃要吃穿,逼得他张药在梁京城里,一口棺材一口棺材地卖,同时也逼他承认,他真的想错了。

“你别一直抱着你的胳膊。”

张药微怔失语。

“一副无情无义的样子,这是在家里。”

张药没有吭声,手却缓缓地放了下来。

玉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随后又将肩上的飞鱼氅衣拢好,紧紧地裹住自己。

“刘影怜如今还在兵马司吗?”她问张药。

“在。”

张药松开胳膊以后,竟一时有点无措,不知以何种姿势自处。

“你要不蹲下来吧。”

“啊?”张药挑眉。

“我喉咙很疼,你这样站着,我还得大声跟你说话。”

坐是不可能坐的,张药虽然只买棺材不置家当,不喜欢高门大户的排场,但掌北镇抚司这么多年,跪他脚边的人不计其数。在朝除了皇帝,在家除了张悯,还没有人能让他蹲就蹲,让他跪就跪。

“你别对我太放肆……”

话未说完,耳边传来一声划响,玉霖从灶台边拖出了另一张矮凳,“请主家坐。”

张药本就不自在,听她这么一说,竟鬼使神差地坐下了。谁知刚坐稳,又听她在旁轻声道:“男人真难缠。”

“玉霖!”

“好了,我喉咙真的很痛。”

她说完,吸了一口气,“趁着我现在人是清醒的,你让我探一探刘影怜的生机还剩几分。”

她扫了一眼张药的鞋子,“你穿了革靴,是奉召入内廷……”

她微微有些喘息,捏着手指,强逼自己凝神,“遇宋饮冰在神武门前,为刘影怜喊冤,表示兵马司已经以刘影怜为天机寺大火之犯……陛下试图杖杀宋饮冰,那必是不想‘天人感应’之说,诟病其政,你说刘影怜已成钦犯……”

玉霖看向张药。

张药接道:“你猜得对,我已有御批,只等交刑科签发,掌刑千户就会把刘影怜从兵马司带回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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