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编故事 (第2/2页)
想睡会。”
他背对着她,听见她在身后轻轻说:“你若是难受得厉害,就把我当做你师妹吧,我不会生气的。只希望我师兄在外面,也能遇见好人。”
闻言,贺承抿得发青的唇颤了一下,黑长眼睫垂下来,已经被温热湿气浸透。
很难定义这一晚陆晓怜与贺承的交谈。
若说深入,聊到最后,他们并没有得出什么两人都认可的结论,可若说浅薄,他们聊的字字句句,却又触及他们心里最深最真的情意,将埋在心里百转千回的思绪挖出来曝露与煌煌灯火之下。
无论如何,那一晚之后,看起来他们至少将对方当做了朋友。
或许,比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还要更亲近一些,因为贺承拼接出来的那段相似经历,他们甚至算得上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卓弘明身亡的消息在贺承醒来的第五天传来。
被囚禁山庄多年,亲生孩子接连被害,无论身为曾经名满江湖的五毒娘子,还是身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南婧都是恨极了卓弘明的。
她恨得磊落坦荡,离开时干脆果决,重伤卓弘明时,更是毫不手软,尽管在名义上,他仍然是她的丈夫。
可那又如何?
自始至终,该愧疚该悔恨的人都是卓弘明,多年前义无反顾追随着卓弘明来到南州城的南婧何辜?当年她甘愿为他远走他乡,痴心错付,如今终于亲手为自己讨了个说法,她离开时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拿得起放得下,凭谁身后说是非,她自肆意爱恨潇洒自在。
听说,卓弘明死相极惨。
大概是毒蒺藜上淬的毒令他失了神志,也可能他坏事做尽实实在在地疯了,山庄门人说,他披头散发躲在屋子里,谁也不敢见,说一入夜,他便会看见被他害死的那些孩子密密麻麻站在他的床头,有的喊他父亲,有的喊他师父,人人手里拿着刀,人人要从他身上剜下血肉。
怪力乱神,无稽之谈。
没有人拿刀割他的血肉,是他在神智迷乱中,以掌为刃,亲手将自己凌迟。
陆晓怜去外面打听一圈,回来同贺承说起这件事时,愤愤不已:“他原来竟想用这样的毒药害我师兄!真是自作自受!”
卓弘明中的毒,原本是要用在贺承身上的。
那日钟晓按照江非沉信上的线索,找到江非沉事先留下的证据,其中就包含了指向南婧被关押之处的地图和他离开南州时卓弘明给的那袋毒蒺藜。
南婧被困在琴剑山庄深处,兴许最初还与她对卓弘明的爱意有关,到了后来,爱意消磨殆尽,还叠加上杀子之仇,卓弘明能困住她,全赖于早早收走她的药囊。因此钟晓将南婧救出时,她两手空空,身上一点毒药也没有,报复卓弘明的那一击,用的便是江非沉留下的那一袋毒蒺藜。
这便是陆晓怜说卓弘明是自作自受的原因。
贺承是在屋子里关不住的人,伤势略有好转便想出门去转转。陆晓怜自然是不肯的,两人赌气了半日,最后各退一步,将贺承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小小的江家酒肆之中。
陆晓怜打听到卓弘明的死讯这日,贺承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优哉游哉地赏花。
春日里,雨一停下来,花木便疯长,黄的、白的、粉的各种颜色各种形态的花攀上墙头,将江家酒肆这方小小的院落围得花团锦簇。
他好笑地看着被气得脸颊飞红的陆晓怜,蜷着手闷闷咳了几声,倾身给她倒了杯茶:“恶有恶报,别气了。”
“哼,卓弘明的算盘打得倒挺响,这毒药发作已在受伤的七八日之后,若是当初师兄中毒致幻伤了自己,谁又能想到是琴剑山庄下的手?”陆晓怜抿了口茶水,心有余悸,“幸好江师兄是正人君子,不屑与他为伍!”
听到这里,贺承握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这几日他与陆晓怜朝夕相伴过得快活,若不是卓弘明身中毒蒺藜毒发身亡,他险些忘了这件事——
江非沉是正人君子,当初打在他身上的那枚铁蒺藜无毒。
可他那时候又确实是中了毒的。
与卓弘明的毒相似,他那时中的毒药也不是立刻发作起来的,可与卓弘明的毒不同,他当时所中之毒,毒性是悄悄滋长的,深入骨髓,日复一日消耗气血,若那时他没有受重伤,盘踞于经脉脏腑之中的毒素没有被人发现,他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耗尽气血,油尽灯枯而死。
这与卓弘明下在毒蒺藜上的显然不同。
既然与卓弘明无关,那他身上的毒究竟是谁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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