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15页)
掏进胸口的血洞中,淤泥不断地往下淌。
村人们吓坏了,惊声尖叫。
程净竹神色一凛,那泥妖竟尚存一息。
他才召出白符,那赵世义却将手往里掏得更狠,霖娘一声声哭着喊“爹”,可他听不到,他看着程净竹掌中的血滴下去,化在村人被除了骨刺的伤口中,皮肤青黑的颜色转瞬变淡,口中忽然涌出血来,赵世义看着被程净竹护在身后的阿姮,声音又哑又低:“霖娘,离开……离开这里,乖,乖女……”
白符飞来赵世义身上,但他却倒了下去,胸口的淤泥被鲜红的血冲淡,他双目呆滞,额头抵住妻子秋雁的额头,念念道:“五方山下,得……成我道,今消此身,福……我下民。”
“爹……”
霖娘惊恐地望着他。
“今消此身,福我下民……”
但赵世义听不见她的声音,他不断地念着,闭起了眼睛。
下一刻,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霖娘撕心裂肺地喊:“爹!”
很快,他的躯体化为了风,自檐下四散,吹斜雨幕,吹拂过那些身患青骨病,神情痛苦的村人身上,柔和极了。
淡淡的莹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忽然觉得,竟然不那么痛了,蠢蠢欲动要冲破胸膛的骨刺,也安静了。
程净竹凝视那张原本落在赵世义身上的白符,白符卷着身躯,飞回他掌中,他低眸,只见符纸中紧裹着一点淤泥,它在其中挣扎着,隐约显露一个人的形状。
阿姮也感受到那股清风,它无声地吹开雨水,轻柔地拂过她的脸庞,她微微一怔,下意识伸手触摸脸颊:“他呢?”
“他方才所念,乃消身咒。”程净竹说道。
“什么是消身咒?”
“土地守一方水土,护一方子民,消身咒,是地仙为救子民出苦厄,消解自身全部道行以福泽下民之法。”
作为地仙血脉,赵世义虽无神力,亦无道行,却也可用此咒消解一身血脉,竭力福泽生民。
程净竹双指隔着符纸猛然捏住那胡乱挣扎的泥人,那泥人痛叫一声,立即发出呼喊:“吕献!救我!”
滑竿上,席献闻声,却未动,只看向程净竹手中的白符。
泥人在其中化了身体,企图从符纸缝中飞出去泥点子,哪怕一点泥溅出去,它便能重获自由,但符纸却紧紧粘住边角,一点缝隙不留,他无论如何出不去,便冷声道:“吕献,你别忘了,若不是我,你也不会知道赵家这两副好皮囊的的用处,我们不是说好了么?老的归我,霖娘归你。”
彩绳瘫坐在泥地里,呆滞的目光触及程净竹手中颤动的符纸,那符纸沾雨不湿,却透出里面的淤泥颜色来,她想起方才在家中见过公公的衣袖,而此时,她再看老村长的衣袖,那上面果真一点污泥也没有了。
她看到公公那只触碰过她的手,浑身的汗毛即刻倒竖,再度弯身呕吐。
“是,我们说好的。”
老村长,不,应该是席献,他终于出声了,嗓音裹着沉沉的暮气,松弛的眼皮抬起来,看着正浑身发抖,控制不住干呕的彩绳,他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肩上那颗年轻头颅的影子却神情哀哀地凝望彩绳。
“赵世义是你的,我没碰,可你也到底没什么本事留住他的皮囊。”
席献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一分惋惜的神情,却淡淡道:“这是你自己的造化。”
“好啊席献……”
白符里,泥妖冷笑一声:“你们人类真是狡诈又恶心。”
程净竹指节用力,泥妖立即散了中气,他身体散碎,在符纸中成了湿冷的一团淤泥,程净竹问道:“你是何时发现赵家的不寻常?”
尘泥本是死物,不该开识化身,但那颗来历不明的宝珠不知是何时沉在水底淤泥中的,包裹住它的淤泥经年借气,这才开了识,成其妖身。
他起初并不服软,多亏他是泥身,又得那宝珠日久,即便失去了真身与宝珠,也凭着旧日借宝珠炼化的真气而保得一小小分身,他本想借席献取得赵世义的一副皮囊离开此地,再图他日从头修炼,哪知赵世义竟甘愿以消身咒化去自身,使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真身本就是被程净竹所收,这白符亦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感受到真身在被这少年修士的法器灼烧着,一时痛苦不堪,那熊熊烈火仿佛在这符纸内也烤干了他泥中的水分,他成了一团干泥,他像一只被捕兽夹扎穿四肢的野兽,动也难动,难驯的野性被撕碎,他只得难堪地哀鸣:“我……本生在毒瘴笼罩的河道里,因得一宝物才有了灵智,起初我并不能成形,黑水村中的人不知道我,可我却知道他们许多事。”
“当初,我亲眼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少年结伴出去,可那毒瘴似乎生有一双锐利的眼,发现他们,缠着他们,这样的事,我并不是第一回见,本也无甚稀奇,我看他们两个躺在筏子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死了,我以为他们会像之前那些想要出去的人一样,碰到毒瘴的边界,然后烂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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