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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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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神像竟是有头的,祂脸上也是那种斑驳的黑,深浅不一的覆盖了一层又一层,那五官,那长须,都被这种颜色浸透了,甚至眼睛里,黑洞洞的。

这种浓厚的黑,似乎使得这神像本该无悲无喜的脸,无端呈出一种阴森而痛苦的情态。

霖娘望见那神像的脸,她整个身形都定住了。

一种奇怪的,甚至有些熟悉的感觉将她笼罩,但她只是茫然地站立,直到“滴答”的声音一响,她觉得自己脸上有一点湿润。

那湿润竟然灼痛了她的脸。

她立即伸手抹了一把脸,看见手心里浊黑的颜色,猛地抬起头,霖娘望见那神像黑洞洞的眼中湿润的流液再度滑落。

霖娘惊慌之下,踉跄后退数步。

霖娘沾过那流液的脸红了一片,然而阿姮回过头,看向那年轻修士,他手指沾了一滴黑色流液,但他神色如常,看起来并不像霖娘那样。

“是血。”

程净竹的声音响起。

对,是血。

自阿姮踏进门来,她便嗅到这浓厚的血味,哪怕那血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不再鲜红,变得浊黑,她也依旧辨得出,这尊神像身上附着的斑驳浊黑,并不是什么染料,而是人血。

祂的脸,被人血一层一层抹过。

祂的身躯,被人血一寸一寸浸泡过。

可,祂便是山神吗?

程净竹将掌中火移向神像旁边,那火光映照出墙壁上竟有一幅壁画,比起门板上的门神彩画,这壁画还算完整。

画中彩凤鸾车,祥云飘飘,数名广袖女娥簇拥一云鬓高髻,华服宝饰的女子扶云而去,而云霞之下,则是巍峨露台,台上金樽玉馔,丝竹管弦,更有一身着玄黑金龙衣袍,头戴冕冠的男子俯身作拜。

而那男子手中,捧有一简。

程净竹静默地将壁画扫了一眼,忽觉衣袖一紧,他目光顺着那纤细的,白皙的手往上,与阿姮相视。

阿姮道:“小神仙,我害怕。”

霖娘气若游丝,声音自阿姮身后响起:“害怕的时候谁笑啊?你别笑了,我才害怕呢。”

阿姮不明白人类害怕的时候为什么不会笑,但她还是收敛了点,学着紧抓着她衣角不放的霖娘瑟缩起身体,问程净竹:“这壁画是什么意思?”

程净竹凝视壁画,道:“相传,六百年前,闾国的国君冯绰在国都皇宫中宴请天帝之妹元真夫人,元真夫人乘彩凤鸾车,携仙娥披绮霞而至,宴中,冯绰意欲向元真夫人求取长生之道,而元真夫人则笑说,冯绰身为国君,天下四海无不宾服,以达人间之极,何必执着长生?”

阿姮并不知什么天帝,但她看着那壁画中被仙娥簇拥,华服宝饰的女子,想必她便是那元真夫人了,她问:“元真夫人没有给他长生吗?”

程净竹摇头:“没有。”

“那这是什么?”阿姮的手指点在那姿态恭谨,微微俯身的君王冯绰手中的书简。

“一幅图。”

“什么图?”

“囊括天地人三界,乃至三界之外漂浮之境的——山海图。”

程净竹站直身体,那白符尖端的火光映照他清冷的眼眸:“从此,此图被奉为闾国国宝。”

“一幅图而已,如何便是国宝了?”

霖娘忍不住探头将那壁画扫了一眼,仍紧紧抓着阿姮的衣角。

阿姮没回头,俯身捡起几缕参差不齐的菌丝,而画着壁画的这面墙壁底下,还压着些白色的碎屑。

程净竹垂眸瞥了一眼,伸手摸向壁画,然而手指接触本该坚实的墙壁,那壁画竟然就像是映照在水面的影子,他的手指轻点水面涟漪,壁画随之而变得朦胧。

原来这面壁画,本是一道幻术法门。

程净竹转过脸,看向阿姮:“走。”

阿姮见他回过身去,往前迈了两步,身影便半融于壁画当中,她饶有兴致地跟上去,穿过壁画,又窄又长的甬道昏黑。

这里几乎没有光线,阿姮甚至感受到了其中好像还有什么法门,因为这法门,连她这双妖邪的眼,越是往里走,便越是难以看清前面的路。

阿姮一个不注意,鼻尖骤然撞上前面那人的后背。

她抬手揉鼻子,感觉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这里幽暗不见光,但阿姮感觉他似乎转过来,在看她似的。

“小神仙,你看得见我吗?”

阿姮问他。

一片漆黑中,阿姮敏锐地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片刻,才听他淡漠的嗓音落来:“看不见。”

他明明是这样说的。

但阿姮仍有一种被他静默注视的感觉。

小小一个插曲过后,阿姮抓着程净竹的衣袖,跟在他后面走。

“阿姮,你说,这里会不会……”

霖娘亦步亦趋:“会不会便是从前的黑水镇?”

“你才知道啊。”

阿姮声音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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