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画美人皮(八) (第2/4页)
陈秀莲抽噎:“柳公子,妾身觉得是这个理。”
郑瑶在旁听得了一阵,只觉无语。她好生与陈秀莲讲,半点不见效。柳进讲她就能听进去,还会质疑反思了?
虽然柳进说得话是没错的,但是陈秀莲能立马听进去,郑瑶觉得和他男性身份有关。很讽刺,在封建社会,她对女人的鼓励开导,不如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开导有用。
古代是男性主权的社会。女子未出阁听父兄,出嫁听丈夫的,丈夫死了听儿子的。父兄丈夫儿子都没了,听德高望重或有才学的男子的。
见多识广、风尘滚打如杜十娘,还不是信了风流文人,信他多情品正,真君子。
可真君子又怎么会来逛青楼。
不过这也怪不得陈秀莲,若她也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姑娘,也许也只会相信男人口里说的话是真理。区别只在于信多信少。
信多了可能是陈秀莲,信少了可能是杜十娘。知郎心如铁,只信一人,只信一次,却万劫不复。
任何一个人的命运,不论男女,都不该依托在另个人身上。
她有些无奈,希望今次遭遇,能让陈秀莲成长,不论这个能开导她的是男是女,只要她想明白了就好。
好在柳进也算个正人君子吧。虽有色心迷窍时,却不失大节。
幽深僻静的小巷,赶车的老叟张着沙哑的声音道:“这是陈秀才陈夫子的住所啊!”
大晚上,现在又冷,只有这老叟愿意接这活,就是耳朵有点背。柳进提高嗓门才能和他沟通:“我们正是要去这家!”
老叟道:“我记得陈夫子的儿子还在考秀才,倒没什么稀奇。只他家姑娘嫁入了王员外家,吃香的喝辣的,绫罗绸缎穿不完……”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就是从王府接的这姑娘。
他道:“姑娘,你是王大奶奶的丫鬟?替她回来看望陈秀才的?”
陈秀莲闻言,羞愧难当,不敢言语。
其他人又不好回话。
半晌老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语重心长道:“现在这世道,税务劳役越来越多,人还经常遇盗遇妖,往往梦里就没了。你能嫁到这种人家去,是你的福气!”
“在家住两天,然后回去给公公婆婆道歉煮饭,和好了就是。”
……
郑瑶冷冷道:“大爷,我们要下车。”
老叟跟没听见似的,还在那里絮絮叨叨。
柳进高声喊道:“大爷我们要下车!”
老叟这才惊醒,停了车,让几个人下去。问柳进要钱,他摸了摸空扁的荷包,有些无奈时,陈秀莲摘下手腕上玉镯,递给老叟。
“这个就当您老的车费。”
老叟乐呵呵手下,忙赶车回去。
郑瑶皱眉:“你出来本就没带多少浮财,这么一会儿就散了个玉镯。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陈秀莲突然崩溃道:“我已经是被夫家抛弃的弃妇了!有钱又如何?!”
她指着她道:“都怪你……说什么妖怪,非要除妖,害得我没了家。”
她掩面蹲下,倚着不知哪家的墙角,委屈又忍耐的哭泣。
是的,就算责怪别人,她也不敢大声说,大声哭。怕丢了涵养,也怕被附近的家人听到。
柳进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陈姑娘,桃夭确实是妖怪,不相信的是你的夫家。干什么怪郑姑娘?”
“怪不得王大少爷不喜欢你。若我未来娘子和你一样,遇事就哭,遇事就责怪别人。我也早就烦了。”
陈秀莲听到这里,脑子“轰”的一下,恨不得起身撞死自己。她确实也要这么做。还好郑瑶手疾眼快,拦住了。
她听完柳进的话一头黑线,觉得这小子越帮越忙。有些处境确实只有她能懂她。只是她不想自己懂她,她只想他们懂她——父亲、公爹、丈夫、小叔子,甚至柳进。
拦住陈秀莲后,郑瑶和柳进背后都湿了一片。刚刚她抱着她时,感觉到别样的气息。
只怕陈秀莲的身子不是一个人了。
若是这般,也着实太可怜了。郑瑶反思自己态度,决定还是耐着性子劝解,说话不可那般生硬。
她在王府待得快抑郁了,天天看构陷的戏码,陈秀莲委屈,无助的眼泪,无用的解释。所以才会心生戾气吧。
她复杂地拍拍陈秀莲的肩膀,自从和她结识,就种下了因果。不论如何,都该善始善终。
万籁俱寂,月光清寒,雪色未消。陈秀莲发现,在这样一个伤心孤寂的夜晚,她唯一能依靠着哭泣的肩膀,竟是一个不是亲人的女子。
等她哭得畅快了,郑瑶为她擦干眼泪,送她回陈家。
陈秀莲犹豫:“我是被休弃回家的,还是不要半夜麻烦家人了。”
“你现在很伤心,无处可去。不找家人,要去哪里?能去哪里?”郑瑶劝道。
陈秀莲只能摇晃家门上的朱漆环,一盏茶的功夫,大门吱嘎一声响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