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 (第1/2页)
“魏渊,你已还魂归来!且听我说吩咐!”
灵台混沌之中,惊闻一声高喝,魏渊迷蒙睁眼,却见周围一片阴森,只一判官高坐,髭须皆白,原是熟人周判,正目视她,目光威严。
然而才见这阵势,魏渊便一声嗤笑——地府度化她这鬼王的老戏码了。
自两年前她横死云州路山,落地成煞,地府便想尽法子诳骗她投生去,这话听了多回,不熟也熟了。
只是魏渊却不愿,宁受乱雷化煞之苦至沉入混沌,也不愿忘却前尘。无他,唯不甘耳。
有些着恼,她上前几步,一脚踏上周判面前长案,倾身而上,离周判只一拳距离,威吓之意甚浓,把玩着几枚煞刃:“又唬我转世去?早劝你们歇了这心思……”
周判威严霎时破功,下意识护住长案:“祖宗,轻些,轻些!又踏裂了!”
又见她三两下蹿上来,以为她又要打人,忙往后缩,护住脸。
魏渊哂笑一声,正欲拉开周判的手臂,忽闻有人出声:“非也。”
邸后转出一人,青年模样,见魏渊便笑,行了一礼:“请姑娘来此确有要事,事急从权,唐突了。”
“你?”魏渊眸光流转一瞬,有些意外,旋即轻蔑道:“手下败将。”
白衣青年但笑不语。
这人不知是什么身份,曾只身到路山上去,莫名其妙要与她交手,惜败。
“方才周判所言何意?”魏渊懒得与他多费口舌,单刀直入。
“早闻姑娘不肯投生,是有冤未申,有仇未报,今日有个机缘。”这人倒也爽快:“大雍长公主因着一些缘故魂飞魄散,然生死簿上,贵人命数未尽,若令上仙知此纰漏,地府必难逃其责,是以想请姑娘施以援手。”
魏渊听了,啼笑皆非:“还真是叫我还魂?好啊。”
她整整衣襟,往长案上一坐,好整以暇看着这白衣青年,目光却不善:“先还我魏氏八十余口性命来。”
白衣青年果然摇头,说的话却出人意外:“姑娘不明白我的意思。”
“且直说。”魏渊皱眉。
“权势在手,什么冤申不得,什么仇报不得呢?何况区区一云州谋逆案……”白衣青年这话仿佛有些蛊人的意味。
沉默,沉默。
诚然如此。
云州谋逆案。魏渊默默咀嚼着这五个字。
九年前的大案了,那时波及燕云数十望族,钦差一声令下,整个云州都翻了天。当年的云州名门魏氏亦深陷牢狱,满门尽毁,女眷没入教坊,也大多玉陨香销,剩下的大多安分度日,不敢胡来。
唯有魏渊,苟延残喘多年,始终不曾忘记为家族翻案——她忘不了父母含冤而死的样子。
长到十五岁,魏渊成了教坊琵琶大家,名动燕云,哄骗了刺史府小公子帮着查案,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反手却被出卖,遭剜眼断肢,弃置云州路山,绝望而死。
而如果魏渊不是魏渊,却是大雍永安长公主……又当如何呢?
永安长公主,凡大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先帝驾崩时,今上年仅十岁,长公主也只十七,却能挑起朝政大梁,摄政五年,待陛下长大,才还政于王,至今闲居已有四年,乃当世奇女子。
便是早已还政,清查一旧案,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当即心动,魏渊扭头盯着周判:“你要说什么吩咐?”
虽一愣,周判倒也未失了地府的体面,回复略有些怔然:“只一点,莫为人所察。”
还当地府有什么吩咐,魏渊扯了扯周判髭须,吓得周判瑟缩一下,她哼了一声:“自然。”
“不过,天下鬼魂千千万,为什么是我呢?”魏渊问。
“一般魂魄强度不够,禁不住还阳。”白衣青年答。
倒也属实,虽然不知为何,但魏渊确实能感觉到,从做鬼伊始,自己就强大得异于常鬼,她只把这归功于自己怨气滔天。而心念一转,魏渊又狐疑道:“若是你们又诳骗我……”
“不会。”白衣青年答得斩钉截铁,见魏渊异色未消,拿出一张符来:“此乃本命护身符,用之可召我一次,燃之可伤我根本,现交予你,不知够不够表我诚意?”
魏渊接过,细细查了,确如此人所言,可这还不够,她故意挑衅似的:“可你算哪位?又姓甚名谁?”
谁知此人无名之辈,是何来历,便是收下本命护身符,也应当收下十殿阎罗的,才算几分保障。
“不必激将。”诧异一瞬,白衣青年摇头:“姓甚名谁……便叫我玄一,至于身份地位,能在此处主事,料你也应知我位比判官更高。”
此言周判并未反驳,只是十分恭谨地对着玄一行了一礼。
想想正是如此,应当不会有诈,这下轮到魏渊诧异:“你倒信我。”
本名护身符说给就给。
那人笑笑,神色却莫名怀念:“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报仇洗冤之人,我信你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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