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 (第2/2页)
魏渊的目光移向云归妄:“云卿今夜便来与孤同住,有什么要求,尽管同行宫属官提。”
云归妄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殿下,这仿佛于礼不合……”
“云卿不情愿?”魏渊只挑了挑眉,眼里不虞甚浓,声音和面容还是笑着的,碍着昭公主的身份,不好直接威胁,只能说这样不轻不重的话,即便如此云归妄也知她心意已决,想来是不愿意得罪一国公主,抿了抿嘴:
“没有。”
可不情不愿还是昭然若揭。
魏渊不在意是否强取,合了心意便满意,点点头:“等你。”
想了想,又道:“纵使令妹天不假年,可男儿大丈夫,久久沉湎亦非长久之计,逝者虽逝,却也盼着亲故向前看。”
说这几句也不是多管闲事,魏渊才懒得,只不过是学着昭公主礼贤下士、关心臣下的风度罢了。
她原本只是一说,可这番话不知触了云归妄哪根弦,居高临下的,云归妄回敬她一睨,自见面便是一潭死水的眼睛里竟然有了情绪,魏渊自诩识人颇准,那眼神里盛着满满的仇视与嘲讽,她看得真切,分得清楚。
好心当作驴肝肺,还说不得了吗?魏渊懒得理他也懒得把这事放在心上,便先行一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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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出了这么大乱子,人人都提着脑袋办差,再有,左不过今年在行宫里也住不了几天了,属官便草草收拾出一间厢房来,唯恐这位云卿未来成了昭公主身边的红人,属官在云归妄面前是再三告罪,请其将就,不论如何,当夜三更时分,到底是规整妥当,人好歹是住进了别春苑。
安置再简单,收拾的动静也不小,魏渊又有心事,一直睡不着,便在屋里窝着,窝得不痛快,便想出去走走。
说走便走了,没敢再到园子里,只在别春苑转转,一圈回来,快到房门口时,突然听到一道低语:
“殿下请留步。”
不必多问,这轻声慢语,想也知道是谁。
云归妄站在墙角昏黑处里,灯火昏暗,方才在十步之外,魏渊还以为这是树影。
“云卿有何事?”魏渊耐着性子问。
最好不是只来问个安——不过料想依着云归妄的性子,总也没那么无聊。
一个银灰色的小盒子递了过来,云归妄不负所望,果真有事:“这箭匣,殿下或许用得上。”
他不知怎么摆弄了一下,盒盖翻开,露出十支不足一指长的小箭,寒光森森。
“箭尖淬了麻药,无毒。”他把这小盒子递给魏渊,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纸:“这是用法。”
这可算得上是献殷勤了。可是为什么呢?方才在东花厅时他仿佛还对魏渊多言有所不满,不过一个时辰居然就平了火气又来专程献上暗器,不怪魏渊多心,倒像有诈。
云归妄说完拱了拱手便要离开,魏渊倒是来了一点兴致,叫住云归妄。
“云卿还会用暗器?”她问。
“草民不用。只是想到身边有这物什,如有意外,或许能为殿下争取些时间。”云归妄答得流畅,逐客逐得猝不及防:“殿下面容灰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原来是用不上的东西给了她。魏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哽。
不为别的,就是乍然听见面容灰败四个字,一时怀疑自己幻听——前世今生,她只听过旁人赞她色若桃花。
“谁教得你这样说话?”她心里恼,连着他此前在东花厅的冒犯一起恼。
趁着四下无人,满月弦月都不在此,魏渊面上似笑非笑,捻着那箭匣在云归妄面颊上拍了拍,第一下打了他个措不及防,第二下却拍了个空——他把脸侧过去了,很快又惊怒不定转回头来瞪她,面上也浮了一层薄红,不知是怒涨,还是因为魏渊轻佻的举动而羞。
受了这一瞪,魏渊不仅不恼,心情大好,在这皮囊里扮端庄淑女扮了一旬,拘束得人骨头都要麻了,做点出格的事就像尝了点甜头,在云归妄反应过来斥责她之前,魏渊又端出那副庄重娴静来,变脸似的:
“既然云卿认为孤面容灰败,万望云卿替孤守夜,护佑孤能得一夜好眠。”
她用眼睛逼着他,以一种恶作剧之后的狡黠,云归妄倒是出乎意料地沉静,或者说那一身的丧气有一种压倒一切的本事,他偏过头去,又恢复了那活死人的模样: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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