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第一 (第2/2页)
“我不要听什么况且。”永德帝目光复杂,似哀怨与悲愤交缠:“你怎么就不怕玩火自焚?”
玩火自焚。
这样的指责更重。然而出乎魏渊意料的是,昭公主竟然未曾辩解,甚至连一个不容置喙的眼色都不曾显露,反而低下头颅,似乎是默认。
“阿昀。”只听昭公主斟酌着语句:“如果真有那一日,也是我应得。至少现在,我是信他的。”
他?又是谁?
魏渊正待静听,这一段记忆却不争气,竟然如石入水,涟漪而散。
实在令人愕然,魏渊伸出手在空中虚握几下,却什么都不曾留住,不由得有些气恼,醒来后还久久不能回神。
“阿客……”再睡不着了,魏渊索性起来,捧着茶杯出神。还有些困倦,不知唇舌是根据谁的指引,喃喃念出了这两个字。
阿客,阿客,这个名字总是会在某些时刻恍若不经意间撞入魏渊的脑海中,这不是魏渊所熟知的词语,可遍查昭公主的记忆,也完全没有过此人存在的痕迹,甚至,甚至魏渊至今都不能确定这是否是一个人名。
上次也是,在云阳行宫,突然发现有不速之客造访的那一次,这两个字也是突然从魏渊口中流出。
阿客,阿客,这两个字究竟代表什么?
魏渊下意识觉得这是条重要的线索,可是抓不住,像一尾红鱼,鱼儿在水中一晃,就隐入莲蓬之中。
也是奇怪,魏渊是云州人,云州塞北苦寒之地,她没见过莲蓬,也没见过荷塘里的红鱼,可想到阿客这两个字的时候,那鱼儿也就这样活灵活现游起来,鱼在水中游,游着游着,那红鱼遇见了另一条红鱼,更大些,更红些,相戏莲叶间。
“……阿客。”魏渊喃喃,放下茶盏,茶盏与桌案相碰,“叮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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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里养伤的这些日子里,日常无非不过是见见永德帝的妃子,逗弄逗弄两个小侄儿。宫妃们暗暗找她来诉苦的时候,魏渊还一时有些恍惚,上次听这些家长里短,腌七臜八,还是她尚未丧命之时在如意坊,看来天皇贵胄和市井小民也没有什么分别。
唯一能称得上意外的,只有御医的诊断。
“裘奉御的意思是,孤的右臂是人力所伤?”魏渊笑吟吟瞧着跪在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边叫满月:“满月,给裘奉御看座。”
“正是,依照蓝将军所述与微臣所察,殿下右臂应当不是为山石所伤,若是滚落山崖时擦伤,伤处应当呈皮开肉绽之势,形状不应如此规整;若是与山石相撞而伤,骨裂处应当有碎骨;此外,殿下支臂缓冲,挫伤的也不应当是小臂靠近大臂的位置。”老者并未推辞,规规矩矩跪坐回话,不过神情倒是一样的纳罕:“倒像是……为人所折。”
懂了,叫人撅折的。
魏渊随口搪塞道:“想来是在山崖之上抵御刺客时不小心为其所伤。”
裘继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并不如此!魏渊心里冷笑,若是换个胆怯些的,恐怕也就这样想了,但是魏渊是什么人,生于云州魏氏,武将之家,从小假充男儿长大,打小就摸爬滚打惯了的,就是打了一架,难不成还能吓得忘了事?
那天情形魏渊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那两名一点也不尽忠职守的刺客干的。
那还能是什么时候?一定是她坠崖之后。还能是谁干的?不是云归妄,便是他的同伙!
亏得那厮还装得人畜无害,这么一看那天那厮说的其他话也不尽如实,得要寻个好机会,好好与他对峙一番才是。
心里咬牙切齿,面上依旧笑吟吟,好生送走了裘御医,魏渊便问满月:“岁宁在府中安置得怎么样了?”
满月正替她点香,驱驱药气:“一切都好,殿下何时回府都便宜。”
魏渊“嗯”了一声,算了算日子:“那便后日吧。”
好歹留一日同永德帝用顿饭,告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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